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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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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都炸了, 明玉卻極為淡定。

皇太極有多寵海蘭珠,多看重八阿哥,從皇太極稱帝之後大赦天下就知道了。

別的皇帝都是因為自己登基大赦天下, 皇太極大赦天下的原因在聖旨裏寫得明明白白,蓋因皇八子如何如何。

因為上天賜子,所以大赦天下。

歷史上皇太極也是這麽幹的,只不過那時候的八阿哥是皇太極稱帝之後第一個出生的兒子。

這一世,八阿哥提前出生了, 殊榮半點不少。

明玉無意間搭上了八阿哥的順風船, 相比大赦天下,給她封號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

封號、俸祿和儀仗都不是明玉最想要的,食邑才是。

食邑封在赤鹿山,相當於把鑲白旗和正黃旗交界的赤鹿山極其周邊的田地都賜給了明玉, 包括田莊裏的旗人、漢人、流民以及與土地有關的所有賦稅。

食邑三百戶, 不是三百人, 按人頭算比一個牛錄還要多。

明玉聽說皇太極給她封賞裏本來沒有食邑, 是海蘭珠連吹了幾日的枕頭風,說明玉沒有別的愛好只喜歡種田, 送金銀不如直接送土地。

正趕上皇太極要對朝鮮用兵,國庫緊張, 於是取消了金銀的賞賜,改賜食邑。

這回皇太極比較貼心, 地契賞賜下來的時候已經改了名字。

明玉與多爾袞一起叩謝皇恩, 等傳旨太監走了,多爾袞看向明玉, 哼笑:“我聞雞起舞, 寒窗苦讀, 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十四歲封貝勒,十七歲才擁有屬於自己的牛錄,二十四歲封親王。”

他問明玉:“你今年多大?”

明玉挑眉:“十六歲。”

十六歲有封號,享親王俸祿、儀仗和食邑,別說女子,男子都沒有這個先例。

先汗的兒子們,皇上的兒子們,都沒有這個先例。

多爾袞扶明玉起來,彎腰給她拍掉裙擺上的灰塵,半開玩笑說:“再過幾年,你是不是要壓過我了?”

明玉把自己的帕子遞給他擦手:“你十六歲還是貝勒,我十六歲已經是和碩睿親王福晉,已經壓過你了,好嗎?”

多爾袞擦手的動作一頓,將帕子收入袖中,傾身過來低頭吻她:“如果我早點發現你的好,你十歲就是我的福晉了。”

當年是他眼瞎心也瞎,差點錯過明玉。

要不是明玉獨自苦撐了五年,哪怕把自己從天之驕女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也要堅定地選擇他,他們今生可能就錯過了。

多爾袞現在根本不敢想,失去明玉他會過著怎樣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更不敢想,他錯過了明玉,明玉會嫁給誰,對著誰哭,對著誰笑,在誰的身.下盛開,為誰生兒育女。

只要想一想,心就好像生生被剜去了一角,劇痛難忍。

因為自己的愚蠢,自己的執念,對明玉視而不見的那五年,將成為他畢生的遺憾。

很難想象,在那五年裏,他驕傲的小福晉面對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是怎麽一天一天熬過來的,又是怎麽頂著嘲笑頂著壓力哭著讓自己堅持下來的。

因果輪回,報應不爽,婚後不管明玉怎樣無視他的真心,怎麽對他冷嘲熱諷,多爾袞都覺得是自己應該承受的。

他要補償她,也必須補償她。

當著一屋子的下人,多爾袞忽然發瘋,明玉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也沒說什麽啊,就跟他比了一下封號,輸不起是嗎?

輸不起也不至於種馬附體啊!

等明玉緩過來人已經在內室的炕上了,衣裙什麽的不翼而飛,眼前只有一張俊美無儔的男人臉,和對方上下起伏的強健身體,以及炕桌上瘋狂到極致的洶湧愛意。

多爾袞這是在用身體告訴她,他愛她嗎?

驚濤駭浪中,明玉被自己腦子裏忽然蹦出來的想法嚇到了。

別自作多情,他有白月光,至死不變。

明玉閉上眼,盡情享受此刻的歡愉。

明玉這邊春光無限,布木布泰則正在經受著孕吐的考驗。

與海蘭珠剛懷孕時的情況相似,吃什麽吐什麽,喝口水都吐。

可海蘭珠那時候有皇太極的陪伴,有明玉幫忙想辦法,有鶯歌衣不解帶的伺候,布木布泰有什麽,她什麽也沒有。

蘇茉兒沒了,皇後不知出於何種考量,並沒給她重新指派貼身的大宮女,而是讓兩個上了年紀不茍言笑的嬤嬤日夜看著她,不許這不許那。

她真是受夠了。

片刻都不想待在這個用熏香都遮不住嘔吐味兒的永福宮。

她想找人傾訴,求安慰,可皇上一顆心都在海蘭珠和八阿哥身上,皇後對她的態度遠不如從前親厚,只有海蘭珠還把她當親人。

反正毒花和魏循有多爾袞看著,她的秘密這輩子都不會曝光,布木布泰很想試著修覆一下她與海蘭珠之間的關系。

可她跟海蘭珠根本沒有共同話題,海蘭珠心裏眼裏除了皇太極就是八阿哥,眼界窄到嚇人,並以此為傲給她一通說教。

話裏話外都是勸她收心,等生下孩子好好教養,母憑子貴,別總想著摻和前朝那些事。

前朝的事自有皇上做主,輪不到後宮置喙雲雲。

字都不認識幾個,憑什麽說教她,布木布泰煩不勝煩只好把話題往八阿哥身上引。聽說八阿哥快三個月了還不能自己擡頭,布木布泰終於找到了反擊海蘭珠的好機會。

於是把聽說來的,索尼次孫的情況說與海蘭珠知道。

海蘭珠果然被轉移了註意力,終日愁苦。

有皇太極的寵愛如何,有明玉幫忙又如何,還不是生了一個殘廢兒子,有那功夫說教她,倒不如替八阿哥發發愁。

貨比貨的扔,人比人得死,海蘭珠從此消沈,跟她一樣食不下咽睡不安寢。

有人陪著受苦,苦難好像都減輕了一半。

於是布木布泰每天都去關雎宮串門,向海蘭珠訴說懷孕的辛苦。海蘭珠每每聽了都是一番好言安慰,還讓鶯歌按照自己止吐的食療方子給布木布泰燉藥膳,凍草莓。

有人溫言安慰,有人送湯送水,還有並不能常常吃到的凍草莓,布木布泰昏天暗地的孕吐終於得到緩解。

緩解之後,海蘭珠便托她打聽索尼次孫的情況,用來對標八阿哥。

眼看著海蘭珠日漸消瘦,布木布泰知道這時候不該再打聽什麽刺激她了,可除了這個話題,海蘭珠似乎對什麽都不感興趣。

為了能每日來關雎宮蹭吃蹭喝求溫暖,布木布泰每次都會把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說給海蘭珠。

說起那索尼次孫也是個不凡的孩子,不到兩個月能自己擡頭,兩個多月會翻身,三個月能豎抱,四個月倚著枕頭能坐,把身體孱弱的八阿哥甩出好幾條街。

海蘭珠越發愁苦,一天也吃不下幾口飯,睡不到幾個時辰,時常半夜驚醒。

朝鮮多次踐踏盟約,出兵在即,皇上忙得焦頭爛額無暇他顧,接連幾夜被吵到無法入睡之後,皇上安慰海蘭珠兩句直接回了清寧宮,偶爾也會來永福宮看她。

布木布泰以為這樣舒心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明玉進宮。

也不知明玉給海蘭珠吃了什麽定心丸,她當日進宮海蘭珠當日的情況就所有好轉。

再聽她說起索尼次孫的消息,海蘭珠只是點點頭,自己給自己解心寬:“八阿哥早產了半個多月,珠珠的孩子比預想的晚出生,算起來那孩子比八阿哥早生了兩個月。小孩子長得快,一天一個樣,早晚能追上。”

布木布泰心裏直翻白眼,就八阿哥那大腦袋細脖子,哭聲跟小貓似的,還妄想追上人家身強體健的孩子。

簡直癡人說夢。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布木布泰說了幾句讓她認清現實的話,海蘭珠還沒說什麽呢,鶯歌先急了,質問她是不是見不得八阿哥好。

要不是海蘭珠攔著,布木布泰差點一巴掌甩在鶯歌臉上,幫她分清楚主次尊卑。

海蘭珠刻意護短,布木布泰氣得不輕,連著幾天都沒去關雎宮走動。

實在憋得難受,卻也不見關雎宮派人來請,布木布泰尋了個借口主動登門,話還沒說上兩句,就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笑容和善的老嬤嬤。

那老嬤嬤規規矩矩給她行禮,行禮過後笑著下了逐客令:“莊妃以後還是少來吧。乳母見孕婦回奶,有講究,還請莊妃見諒。”

這個講究布木布泰聽過,可她常來常往也沒見哪個乳母回奶了呀,再說八阿哥有兩個乳母,這個回奶了那個還可以餵,又餓不著。

布木布泰暗暗咬牙,看也不看笑面虎似的老嬤嬤,轉而對海蘭珠道:“姐姐這是要趕我走?”

海蘭珠滿臉歉意剛要說話,話頭卻被那老嬤嬤搶去了:“確實有講究,有說會妨礙乳母,令乳母回奶,還有說會妨礙剛出生的孩子。老祖宗傳下來的說法,寧可信其有,皇上的子嗣最重要,您說是不是?”

聽說還會妨礙孩子,海蘭珠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改口道:“玉兒,嬤嬤也是為了八阿哥好,你先回去,等空了我去看你。”

孕婦妨礙孩子的講究布木布泰壓根兒沒聽過,心知是這老虔婆杜撰的,可老虔婆這番話正中海蘭珠的心坎。

乳母回奶都好說,對八阿哥不利的事,打死海蘭珠都不會做。

布木布泰忍氣:“好。雖然不曾聽過這個講究,我自然是希望八阿哥好的。”

海蘭珠十分過意不去,將布木布泰一直送到關雎宮門口,折回來又讓鶯歌拿了不少補品送去永福宮。

松佳氏看了直嘆氣。

她剛來時,海蘭珠形容憔悴幾乎瘦脫了相,按理說剛生了孩子,好吃好喝的不應該是這樣。

她問鶯歌怎麽回事,鶯歌把八阿哥的情況說了,最後氣呼呼道:“娘娘因為八阿哥擡不起頭的事已經夠糟心了,偏莊妃每次來都要說一遍別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娘娘還以為是差不多大的孩子,見八阿哥差別人那麽多,日夜焦心,吃不下睡不著。後來聽明玉福晉說了才知道,敢情那孩子比八阿哥大了快兩個月!”

鶯歌越說越氣:“嬤嬤您帶過孩子,小孩子一天一個樣變化多大呀,差兩個月也能拿來比較!莊妃還是娘娘的親妹妹呢,也不知安的什麽心!”

松佳氏笑而不語,在先汗的後宮裏摸爬滾打了十幾年,親姐妹之間為爭寵反目成仇的多了。

她早已見怪不怪。

如今宸妃生了八阿哥,莊妃懷著的還不知是男是女呢就跑來誅心,這要是當真生下個小阿哥,有了爭大位的本錢,以後還有的鬧呢。

才消停幾日,莊妃再次找上門來,寒暄之後又說起別人家的孩子來。

松佳氏聽著不好,忙進來趕客。

可人家到底是親姐妹,宸妃耳根子軟,又是個沒心機的,讓莊妃三言兩語說得沒了主心骨。松佳氏只得使出八阿哥這個大招,胡編了一個所謂的講究,這才成功把人趕走。

這回趕走了,還有下回,只要心夠狠臉皮夠厚總有機會。

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松佳氏深夜差心腹丫鬟去找薩滿法師,薩滿法師年輕的時候承過松佳氏的情,聽丫鬟說完請求之事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轉過天,關雎宮請薩滿法師過去給八阿哥做法祈福,薩滿法師跳了一通神,被大仙“附體”,板著臉說道:“此子與牛相沖,病厄都從此來,若想保得平安,三歲之前避牛。”

牛?

皇宮裏哪兒來的牛?

皇太極和海蘭珠對這個說法都有點懵,倒是皇後掐指算了算,猶豫著說:“莊妃屬牛,算嗎?”

薩滿神秘一笑:“與牛相關都算。”

皇後更猶豫了:“可莊妃懷有身孕。”

薩滿大驚,畫滿油彩的老臉抽了抽:“孩子若生在明年,也屬牛。”

“……”

皇太極當場下令,為保八阿哥平安,所有屬牛之人暫時避居,住回東邊宮室原來的居所。在八阿哥三歲之前,所有屬牛之人不得進入西邊主宮,更不得踏入關雎宮半步。

布木布泰聽聞如遭雷劈,永福宮再小再偏也比汗王宮那間狹窄逼仄的西廂房好太多,至少冬天不會灌風,夏天沒有西曬,冬暖夏涼。

聽說除了她,一起回去住的還有娜木鐘,布木布泰胃裏就是一陣翻江倒海,吐到幾乎虛脫。

因為她肚子裏揣著的也屬牛,所以她是重點照顧對象,懷著身孕忍著孕吐比娜木鐘先一步搬回早已無人居住的汗王宮西廂房。

明玉再次進宮看海蘭珠的時候,海蘭珠基本恢覆了初見時的模樣,乳母豎抱著八阿哥出來給明玉瞧,明玉送了一套赤金的長命鎖給八阿哥。

包括掛在脖子上的長命鎖,還有兩只可以調節大小的金鐲子。

海蘭珠拿起長命鎖掛在八阿哥的脖子上,又取了鐲子給他戴,問明玉:“上面的字是漢文嗎?”

明玉笑著給她解釋:“是漢文,長命百歲四個字。是我托人從南邊買來的,專門在名山寶剎請高僧開過光,據說很是靈驗。”

海蘭珠耳根子軟,多跟她說些好話吉利話,不為別的,圖個心情好也值了。

果然海蘭珠聽了大喜,連連向明玉道謝,明玉擺擺手:“食邑的事,我還要謝你呢!”

“是你自己爭氣,西洋菜果很得皇上喜歡。”說到這裏,海蘭珠俏臉微紅,“我不過在皇上面前提了一句,說你喜歡種東西,賜金銀不如賞賜土地,沒想到皇上就允了。”

明玉莞爾:“那也要看是誰提的。”

海蘭珠有被恭維到,臉更紅了。

見松佳氏過來給自己請安,不等她蹲身明玉忙上前扶住,含笑道:“我給嬤嬤帶了草莓過來,特意養熟了,又軟又甜。”

松佳氏聽到草莓兩個字眼睛都亮了:“謝福晉賞。”

明玉扶住松佳氏,輕輕捏了捏老人家的手:“嬤嬤是我薦給宸妃娘娘的,我深知嬤嬤能幹,卻不知嬤嬤竟如此能幹。嬤嬤一來,把所有章程都理順了,我也跟著臉上有光。”

松佳氏看向明玉,明玉朝她眨眨眼,松佳氏秒懂明玉話裏的意思,心中很是感慨。

如此傾國傾城,冰雪聰明,長袖善舞的女子,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遇見第二個。

第一個是先汗最後一任大妃阿巴亥。

只可惜阿巴亥的玲瓏心思沒用在正道上,跟避居的那位莊妃一樣,總想憑借自己的美貌周旋於眾貝勒之間,先汗沒死就急著找下家。

這位明玉福晉不一樣,人家不走政權路線,靠種糧食種菜悶頭發財。

出身高貴,國色天香,頭腦靈活,生財有道,這樣的女子誰不愛?

難怪多爾袞拒婚五年,最後還是拜倒在了明玉的石榴裙下。

難怪皇上在她面前提起明玉時,說明玉的聰明美貌很像曾經的阿巴亥大妃。

只不過明玉比阿巴亥更有智慧,沒有試圖利用自己的美貌和多爾袞對她的寵愛左右朝局,而是專心愛著多爾袞,選擇做他背後的賢內助。

這才是女人的楷模,理應嘉獎。

松佳氏越飄越遠的思緒,被鶯歌急急的一聲打斷:“明玉福晉,您快去看看吧,肅親王福晉把三格格綁著進宮來了!”

三格格?

三格格才多大,有三歲嗎?

郭爾羅斯氏這個惡毒後媽!

作者有話說:

明玉:小白菜呀,地裏黃呀,兩三歲呀,沒了娘呀……

郭爾羅斯氏:啊啊啊啊!我特麽想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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